只可惜男的名聲略差。這段關(guān)系又太像(其實就是)土豪包養(yǎng)小妾,所以一直沒有多少人傳頌他們的愛情。要歌頌也都掉轉(zhuǎn)筆頭歌頌女的堅貞,紅顏薄命,富貴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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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說石崇和綠珠: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盡

時間:2021-11-16 16:55:51 文化
大難臨頭時,他們也算生死與共,互不相負(fù),是這世上難得的一對真心人。

  只可惜男的名聲略差。這段關(guān)系又太像(其實就是)土豪包養(yǎng)小妾,所以一直沒有多少人傳頌他們的愛情。要歌頌也都掉轉(zhuǎn)筆頭歌頌女的堅貞,紅顏薄命,富貴長難久等等……

  如杜牧那首《金谷園》:“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fēng)怨啼鳥,落花猶似墮樓人。”

  你猜的不錯,我說的,是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富豪石崇和他的愛姬綠珠。

  如果沒有那么強的批判意識,把故事放在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年代去看,這一段關(guān)系的發(fā)生,這份感情的成立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綠珠確實是石崇從廣西買回的侍妾,身價是十斛珍珠。這買賣關(guān)系并不是古人在意的重點,即使被詡為女性自我意識覺醒的古典代表人物——林黛玉,作《五美吟》,吟嘆綠珠之事時,亦只是感概這兩人緣分糾纏,情歸一處的堅貞:“瓦礫明珠一例拋,何曾石尉重嬌嬈。都緣頑福前生造,更有同歸慰寂寥。”

  可見,感情潔癖如林黛玉,亦不認(rèn)為石崇買了綠珠就是對感情的玷污。實事求是的說,在等級門第、社交關(guān)系如此森嚴(yán)封閉的當(dāng)時,除了買賣關(guān)系,貧女綠珠幾乎不可能有其他途徑進(jìn)入富豪石崇的生活。

  后世的窮酸文人,總愛念叨這十斛珍珠價值幾何,以證明綠珠身價很高。然而,對于石崇來說,這不是九牛一毛,這連毛都算不上。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他確實是賺到了。他得到了一個識情解意、能歌善舞的絕色美女。

  在歌舞升平的年月里,他們的感情看起來是那么尋常和庸俗。主人寵愛著自己的侍妾,侍妾姿容絕世,曲意承歡,在眾多年輕美貌的侍妾中脫穎而出,得到了多一點點的關(guān)注和寵愛。

  綠珠不是穿越女,她不會覺得委屈,不平等,即使心頭偶爾有漣漪,很快也會習(xí)以為常。她就像大觀園里的丫鬟們,能夠從貧苦的環(huán)境中脫離出來,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對她們而言,已經(jīng)是了不得的造化。

  如果不是后來的變故,我想綠珠都不曾,也不敢確認(rèn)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的位置。

  說石崇是個土豪,其實是侮辱了他。石崇本身是很有品味和藝術(shù)追求的富豪,他喜歡綠珠,不僅喜歡她的美貌,善解人意,還欣賞她的善歌舞,擅吹笛的藝術(shù)才華。不像現(xiàn)在的土豪,訴求簡單粗暴。

  他在洛陽建了別館,名為“金谷園”,和當(dāng)時的名士陸云、陸機、左思、潘岳等二十四人結(jié)為文友,詩賦唱和,經(jīng)常雅集,號稱“金谷二十四友”。石崇所作的所有燒錢斗富的事,仔細(xì)看起來,無一不是行為藝術(shù)。

  金谷園究竟有多繁華,今人已不可知。但按照古人的審美情趣和石崇歷來炫富的風(fēng)格來推斷,園中必是世間所有無不盡有,凡其所有無不極盡奢華。

  石崇是個連家里的廁所和臺階上的苔蘚都要用珠寶來雕飾的完美主義者,堪比迪拜富豪的窮奢極欲的主兒,對于他用來顯擺待客的會所,他一定不會吝嗇。除卻這些珍美的寶物,他的美姬綠珠也是他屢屢要拿出來炫耀的。

  翩若驚鴻,如洛神出世,艷光照人,若明妃歸來,玉樓歌徹,梅下吹笛,幾番魂消。美人如花隔云端,相見如在九重天、就這樣,才色雙絕綠珠被石崇打造成為世上很多男人求之不得的限量版奢侈品。

  本來日子也就是這樣了,窮奢極欲,醉生夢死……他和她沒有覺得不好,也沒有什么節(jié)儉反省的想法。哪怕是風(fēng)云劇變,石崇所依附的外戚權(quán)臣賈謐倒臺,對頭開始掌權(quán)。他們都未曾意識到危險正在迫近,這沒有危機意識,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對。

  “八王之亂”那一場血雨腥風(fēng)的余波終于襲來,刮進(jìn)了金谷園,石崇失勢,被趙王司馬倫的親信孫秀所逼,讓他交出綠珠。石崇交出數(shù)十位美貌的姬妾說,任君挑選。孫秀派來的人說,我們只要綠珠。

  石崇說,綠珠是我心頭所愛,恕難從命。

  使者說,你今非昔比了,還是識相點好。

  接下來石崇的表現(xiàn)我很欣賞,按說綠珠是他花錢買來的,他要是真的不在意她,當(dāng)個玩物,送了也就送了。但此時石崇表現(xiàn)出和昔日“望塵而拜”完全不一樣的態(tài)度,堅決不給。如果他懼禍把綠珠獻(xiàn)出去了,那也說得過去——當(dāng)然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新晉權(quán)貴孫秀面對落魄權(quán)貴石崇的不合作態(tài)度,怒了,羅織罪名,鼓動趙王殺他,其實不用羅織,石崇從來不是一個善男信女,殺人越貨,貪贓枉法,壞事一樣沒少干。

  大難臨頭,石崇對綠珠嘆道,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么說,是不想綠珠歸于孫秀。

  綠珠明白他的心思,哭著說,我愿為君侯而死。說罷從高樓躍下,墜樓而亡。石崇不久也被誅殺。

  觸動我的,是這對男女,在生死關(guān)頭,表現(xiàn)出來的堅定不移。綠珠墜樓的決定或許是理所當(dāng)然,石崇的表現(xiàn)卻是出人意料的驚天大逆轉(zhuǎn),扭轉(zhuǎn)了之前全部的庸俗。

  石崇心里應(yīng)該清楚,即便沒有綠珠的事做由頭,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報應(yīng)只是早晚而已。面對這樣的處境,人貪生怕死的本性會占上風(fēng),即使知道結(jié)局已定,還是有很多人,選擇茍且偷生,拖一天拖一天。

  面對可能的生機,他拒絕了,不用綠珠去交換,不用女人去乞憐討好。這是我最尊重石崇的地方。

  這一對物質(zhì)男女,在生命最重要的時刻,放棄了原本貪戀在意的一切,拋卻了世間浮華,不再迷失、不再猶豫、不再恐懼。

  即使一無所有,即使死亡迫在眉睫,用我最真的心去面對,我心底的答案是——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除非我死了,我不愿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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